日出江花紅勝火,春來江水綠如藍

::介紹古巴鋼琴家邱裘‧瓦爾德斯Jesïs “Chucho” Valdés及其作品


[ 致 讀 者 ]

前篇介紹古巴鋼琴手邱裘‧瓦爾德斯短文係為兩廳院寫的節目介紹,此篇文章為《音響論壇》專欄,篇幅較長,介紹也更為完整。
___小威

年由國立中正文化中心主辦的「2010兩廳院夏日爵士派對」,一口氣邀請了三位拉丁美洲裔的爵士藝人,分別為來自古巴的吹管手帕奎多‧德里維拉(Paquito D’Rivera)、鋼琴家邱裘‧瓦爾德斯,以及來自巴西的鋼琴家/歌手艾蓮‧艾莉亞(Elaine Elias)。除了德里維拉曾經跟隨大提琴家馬友友訪臺之外,其他樂手都是首次在臺灣舉行音樂會。對於喜好鋼琴演奏的爵士樂迷而言,最值得期待的應該是古巴鋼琴家邱裘‧瓦爾德斯。為什麼呢?因為這位年近七十,身材高大的鋼琴手,歷經了數十年耕耘,已成為古巴音樂傳奇,而他所形塑的演奏風格,融合了拉丁節奏、爵士即興與古典音樂的浪漫色彩,更獲得了歐美樂壇的肯定,說他是大師級人物,並不為過。

筆者第一次對邱裘‧瓦爾德斯(Jesïs “Chucho” Valdés)留下深刻印象,是他在「五十四街傳奇」(Calle 54)紀錄片中的表演。在這部向拉丁爵士致敬的電影中,邱裘漫步古巴首都哈瓦那街頭、走訪影響他音樂養成至深的哈瓦那熱帶夜總會(Havana’s Tropicana Night Club),在曾經熱鬧一時的演出舞台旁回憶往事,然後,這位身材高大的樂手進入錄音間,坐在鋼琴面前,進行了一段動人無比的獨奏。只見他以抒情動人的主題旋律開場,左手沈穩的節奏搭配著右手的輕巧流暢,展現邱裘感性的一面。隨即,在左右快速交錯的搥彈之後,邱裘帶入樂迷所熟悉的拉丁旋律。伴隨著驚人的技巧與即興巧思,邱裘精心編織的音樂風景,時而古典、時而現代,呈現美不勝收的巧妙變化,最後又回到主題後,完美地結束。

曲終而人未散。演奏結束時,鏡頭往前拉,畫面是邱裘的臉部特寫:他側頭沈思,久久不能自己,似在咀嚼依然迴盪在空氣中的澎湃琴音。就在那一刻,我深切地感受一名爵士樂手的靈魂重量,是如此地細膩優美。身為當代古巴最偉大的爵士鋼琴手,邱裘不只是一個炫技型,或是萬花筒式風格的全才音樂家,他更是一個深思熟慮,用心演奏的鋼琴詩人。

世界級爵士鋼琴家的邱裘‧瓦爾德斯是所有古巴人的驕傲。古巴是一個長年吹著潮濕海風的熱帶小島,距離美國佛羅里達州西南端的韋斯特礁島僅一百多公里。就音樂而言,古巴與鄰近的美國原本有更多交流的機會,卻於冷戰時期因實施共產制度與美國交惡,文化交流不但宣告中斷,經濟也受到美國的禁運抵制而長期處於蕭條狀態,在貧瘠的環境中,許多學音樂的學生連一件像樣的樂器都沒有。然而,邱裘並沒有像許多古巴樂手趁出國演出時「投奔自由」。相反地,他堅持理念,固守崗位,選擇在自己的土地上發展,成就一家之言,更透過創新與實驗,栽培了許多古巴年輕的音樂新秀,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!

邱裘‧瓦爾德斯出生於古巴哈瓦那的奇維康(Quivican)。母親琵拉‧拉里格斯(Pilar Rodriguez)是當地傑出的歌手與鋼琴教師,父親貝波‧瓦爾德斯(Bebo Valdes)則擔任哈瓦那熱帶夜總會樂團的領班兼鋼琴手,曾是古巴樂壇備受尊敬的才子,也是將崛起於四○年代的咆勃樂(bebop)引入曼波(mambo)舞曲的先驅。出身於音樂世家的邱裘,從小吸收多元的音樂風格,展露出驚人的演奏天分,十四歲時從哈瓦那音樂學院畢業,十五歲組成自己的三重奏,活躍於當地樂壇。二十六歲時,彼時擔任哈瓦那音樂劇院(Havana Music Theater)樂團鋼琴伴奏的邱裘,在政府的資助下,加入Armando Romeu指揮的「古巴現代樂團」(Orquesta Cubana de Musica Moderna)。古巴現代樂團以融合古巴音樂和爵士樂為主,但在編曲方面,參考的卻是西方交響樂團的架構。

七○年代初,邱裘受波蘭的Jazz Jamboree音樂節之邀到華沙演出,他所領導的小編制樂團大受歡迎,吸引了美國樂手如Dave Brubeck和Gerry Mulligan的注意,其後更被美國雜誌選為最佳爵士鋼琴手,從而開啟邱裘在歐美聽眾群的知名度。數年後,追求創新的邱裘,偕同古巴當時最好的樂手,小號手Arturo Sandoval與吹管手Paquito D’Rivera,成立了影響拉丁爵士最深遠的「伊卡瑞里」(Ikarere)樂團。


於一九七三年成軍的「伊卡瑞里」,融合了古巴歌謠、拉丁節奏、現代爵士、節奏藍調、搖滾樂,將古巴音樂現代化,創新化,並以渲染性強的節奏及咄咄逼人的即興演奏馳名,是二十世紀後半古巴現代音樂史的里程碑。以「伊卡瑞里」樂團的作品Chekere-Son / Best Of Irakere 1978-80為例,這張作品收錄了該樂團七○年代後期最好的演奏;激昂凶猛的管樂即興、融合了美式節奏藍調的律動感,在編曲方面則求新求變,利用即興發揮來擺脫傳統拉丁樂的窠臼。這張專輯的編制也相當多元,「Este Camino Largo」是一首薩克斯風與鋼琴進行二重奏的曲子,邱裘先轉述(quote)美國經典歌謠「Moon River」的旋律,帶出深受法國印象派影響的主題,抒情感性的薩克斯風接續於後,兩件樂器熱烈交談,樂隨心轉,快意暢遊,慧黠的樂句令人難忘。另一首「Claudia」也是由邱裘的鋼琴獨奏開場,在電吉他的旋律與拉丁鼓的節奏鋪陳之後,邱裘盡情施展琴技;他的演奏格局恢弘大度,時而滔滔雄辯,時而詩意抒情,就像一部劇情緊湊的電影一樣,絕無冷場。

邱裘的鋼琴演奏融合了至少三個重要的音樂元素:古典音樂、古巴及拉丁歌謠/節奏、現代爵士樂。透過邱裘獨特的詮釋,這三種元素彼此環環相扣,自然地相互融合,跨越原有的藩籬。筆者曾經聆聽過邱裘的鋼琴獨奏作品Canciones Ineditas,他詮釋「danzon」(受歐洲宮廷樂影響的古巴舞曲)時,莊嚴又不失感性浪漫,手法之卓越,品味之傑出,少有人能出其眾。邱裘對爵士鋼琴各家風格的熟稔,透過演奏信手拈來,同樣地令樂迷印象深刻:艾靈頓公爵(Duke Ellington)的優雅、Art Tatum的速度和技巧、Erroll Garner的華麗、McCoy Tyner的威力演奏(power play),時常可見於演奏之中。

九○年代之後,邱裘在北美最有指標性的爵士廠牌「藍調之音」(Blue Note)發行專輯,代表他終於獲得北美主流爵士市場的認可,而這也開啟了臺灣樂迷認識他的方便大門。

以下依照發行時間,介紹邱裘在「藍調之音」發行的四張專輯。

Bele Bele en La Habana (1998)

邱裘在「藍調之音」發行的首張專輯,是發行於一九九八年的Bele Bele en La Habana。雖然是名滿天下的大師級人物,但邱裘真正獲得北美廠牌的青睞,卻已經是五十七歲以後的事情了。這張作品的製作概念,是以即興演奏的形式,向國際聽眾介紹以古巴為核心的拉丁樂與節奏,所以在演出編制方面也極為重視節奏樂器的配置。除了邱裘之外,這組四重奏的班底為三位來自古巴的年輕樂手,分別為:Roberto Vizcaino Guillot(節奏樂器)、Alain Pérez Rodriguez(低音貝斯)與Raúl Píñeda Roque(鼓)。

這樣的四重奏編制不但方便邱裘展演熾熱的拉丁樂,也可強化整張作品的節奏實驗。第一軌「son montuno」(即騷莎樂salsa之意)為向作曲家Arsenio Rodriguez致敬的曲子,即可視為邱裘的節奏實驗成果範例;全曲以激昂的鋼琴旋律搭配繁複的快節奏開場。然而,邱裘並不以此為滿足,鼓聲及節奏樂器停歇之後,才是他真正大展身手「抖包袱」的時候,他雙手自在地飛馳於琴鍵之間,驚人的演奏速度搭配火熱的節奏樂器,令人大呼過癮。

第二軌「lorraine」是以恰恰節奏為基礎的抒情曲。一貫地,邱裘先以動人的旋律開場,慵懶的慢板旋律接續於後。雖然曲式並不複雜,邱裘卻運用了各式各樣的華麗技巧:快速的琶音、複雜的和聲配置、快速變化的和弦進行,構成一首閃耀著鮮亮色澤的拉丁即興曲。原為蓋西文所作的歌謠「but not for me」也是邱裘融合爵士標準曲與拉丁樂的成果;在曼波節奏的鋪陳中,邱裘彈著樂迷熟悉的旋律,陽剛的演奏風格一掃原作的懷舊感傷,讓這首曲子聽起來反而閃耀著精神奕奕的光澤。

從曲名和演奏內涵來判斷,第四軌的「con poco loco」應是一首向咆勃鋼琴手Bud Powell致敬的作品(這位鋼琴手有一首知名的作品「Un Poco Loco」),不過邱裘的版本賦予其濃烈的拉丁味。在這首曲子中,邱裘再度發揮他高超的「轉述」功力,不但在開場與結束時引用了John Coltrane名作「Giant Steps」中的鋼琴樂句,更透過猛烈的左右手搥彈,屢屢將演奏拉向聆聽高峰,無論是貝斯或節奏樂器手,在這首曲子後半段皆有出色的即興表現。第五軌的「el cumbanchero」,無論是節奏或旋律的變化度都很大,演奏難度很高,這組四重奏一路演奏下來,依然是談笑風生,暢行無礙。接下來第六軌的「tres lindas cubanas」(中譯:古巴三美女)是深受古典樂影響的古巴舞曲「danzon」。深具混血色彩的「danzon」同時吸收了古典音樂的浪漫色彩與拉丁節奏的熱情,這也使得邱裘的演奏同時具備了莊嚴與感性之美。整體而言,Bele Bele en La Habana是一張色彩明亮,閃耀著鮮豔光澤的拉丁爵士名盤,推薦給欲一窺古巴爵士堂奧的樂迷。

Live at the Village Vanguard (2000)

發行於二○○○年的Live at the Village Vanguard(中譯:前鋒村俱樂部現場),收錄了邱裘一九九九年於北美巡迴演出時的成果。事實上,邱裘在前一年因為配合首張專輯Bele Bele en La Habana宣傳巡迴北美,已於紐約的爵士live聖地「前鋒村俱樂部」大放光芒,只是當時EMI北美爵士部門的主管並沒有想要留下現場錄音(倒是他九八年在紐約林肯中心的鋼琴獨奏錄音Solo: Live in New York後來得以發行,且大受好評)。由於一九九八年北美之旅的大成功,促使邱裘於隔年再度訪美,遂有現場專輯Live at the Village Vanguard問世。

在樂團編制方面,除了低音貝斯手Francisco Rublo Pampin取代了Alain Pérez Rodriguez,邱裘的妹妹,歌手Mayra Caridad在音樂會中客串演出「Drume Negrita」一曲之外,就演奏風格與主題內涵而論,Bele Bele en La Habana與上一張Bele Bele en La Habana有些相似,不過或許因為是現場演出,以邱裘為首的四重奏似乎放得更開,演奏更狂野,現場聽眾應該聽得很痛快才對!

第一軌的「Anabis」就以帶勁的拉丁旋律及鮮明的鋼琴旋律,如颶風般席捲全場。接下來,節奏樂器暫歇,邱裘動人的鋼琴獨奏登場,我們聽見的是各色風格的即興組合與運用,時而狂風暴雨,時而叼絮低語,這位鋼琴大師左右逢源,靈感源源不絕,不受羈絆地與節奏樂手自由對話。第二軌的「Son XXI」可視為頌樂(son,一種源自東古巴的非洲-古巴音樂類型,為現在騷莎舞曲的起源)與爵士的混和體;在慢板的節奏中,邱裘以Thelonious Monk式的拗口旋律開始,後段則以樂迷熟悉的「Summertime」旋律鋪陳,然後再度回到古怪的主題旋律後結束。邱裘選擇以頌樂節奏來進行爵士即興有其歷史上的理由,因為無論是頌樂或爵士樂,它們的特色都是同時承襲了歐洲與美洲音樂的影響,這也讓曲子聽起來饒富多元趣味。

接下來,邱裘在詮釋第四軌的抒情歌謠「My Funny Valentine」時,也嘗試了相似的文化融合。他再度以深受古典樂影響的古巴舞曲「danzon」節奏,帶出這首膾炙人口的名曲主旋律。除了鋪陳原曲的感傷風味之外,邱裘的即興演奏更不忘將動人的古巴歌謠/節奏呈現於北美聽眾面前。類似的手法亦可見於獻給Bud Powell的「To Bud Powell」。咆勃時代的演奏名家Bud Powell可說是影響邱裘最深的爵士鋼琴手。在邱裘的演奏中,時常可聽到他運用拉丁節奏來演奏Bud Powell的作品。透過邱裘的詮釋,Bud Powell的曲子少了幾分神經質,卻可冶暢快的搖擺感與熱情的拉丁節奏於一爐,淬鍊出精彩萬分,深具律動感的樂音。

與前一張專輯相較,邱裘在「前鋒村俱樂部現場」中用了更多爵士樂的元素,反映了他對於北美主流爵士的熟悉和音樂知識的淵博,加上他技巧高超、狂風暴雨般的現場演奏,也難怪現場演出的主持人介紹邱裘時,說他是「來自加勒比海的颶風」,好似要把屋頂掀翻!

Fantasia Cubana (2002)

二○○二年發行的Fantasia Cubana(古巴幻想-古典變奏)和邱裘之前在「藍調之音」發行的作品最大的不同,在於它是一張以古典旋律為主題的即興變奏。如果說,邱裘透過Bele Bele en La Habana和Live at the Village Vanguard展示了他融合拉丁與爵士樂功力,那麼Fantasia Cubana呈現的則是這位鋼琴全才融合古典與即興演奏的段數。

筆者剛買入這張專輯時,並不特別欣賞邱裘以變奏形式重新詮釋古典名家的作品。除了主觀認定古典和爵士的演奏精神格格不入之外,對於邱裘「應該」、「可以」演奏何種類型的音樂,亦存在著錯誤想像。在我的想像中,「拉丁爵士」就應該是「長那個樣子」,一定要有煽情的旋律和喧囂的節奏才行。邱裘若是演奏古典樂,會不會像是穿了不合腳的鞋子,綁手綁腳?

一直到有機會更廣泛地聆聽邱裘其他的鋼琴獨奏專輯,才發現我之前對於邱裘風格的理解大錯特錯。在Fantasia Cubana專輯中,邱裘所選擇的「古典樂」有兩個來源,一是蕭邦、德布西等名家,他們的作品本來就存在著詮釋空間,而以德布西為首的法國印象派,對於美國爵士鋼琴三重奏的影響極深(Bill Evans即為一例),兩著本來就有相通之處。二是古巴名家Ernesto Lecuona的作品。Lecuona是二十世紀初期影響古巴古典鋼琴演奏最深的作曲家,他的作品融合了歐洲古典樂的莊嚴優雅與非洲-古巴樂的浪漫抒情,對古巴音樂有不可磨滅的貢獻。

這張專輯一開場,邱裘就演奏了Ernesto Lecuona改編自蕭邦作品,接下來連續進行了三個不同即興版本的實驗,無論是哪一個版本都極為成熟迷人。第五軌的「Wakamba」為邱裘原創之作,從簡單的主題出發,發展成饒富現代音樂風格的作品。邱裘演奏「Wakamba」的手法似在與接下來詮釋德布西作品「Reverie」和「Arabesque」的變奏呈現對比:前者現代、後者古典,時光彷彿隨著樂音倒流,回到邱裘少年時代對古典鋼琴風格的喜愛,透過邱裘的巧手,整首曲子包覆著濃得化不開的浪漫氛圍。聆聽這張專輯,您可以同時領略「danzon」舞曲的迷人、古典樂派的浪漫以及爵士即興的驚喜。Fantasia Cubana究竟是一張古典、爵士或是拉丁專輯已不再重要,因為好音樂是沒有界線的!

New Conceptions (2003)

二○○三年發行的New Conceptions,再次將邱裘帶回以拉丁節奏為主的即興演奏計畫之中。演奏拉丁爵士本來就是邱裘專長。比較特殊的是,邱裘在這張作品中,無論是拉丁或爵士元素的運用,各自都顯得更鮮明,也更大膽,兩者之間呈現了一種微妙的對抗(而不是融合),奇妙的是,New Conceptions聽起來卻一點也不突兀,我反而因為這兩種元素彼此詰抗,而深深地被它所吸引。或許,這就是為什麼邱裘會將專輯命名為「新觀念」?

New Conceptions一開場就再度詮釋古巴作曲家Ernesto Lecuona的「La Comparsa」。迥異於鋼琴獨奏專輯Fantasia Cubana的浪漫版本,邱裘四重奏(節奏樂手Yaroldy Abreu Robles、貝斯手Lazaro Alarcon、鼓手Ramses Rodriguez Baralt)賦予這首曲子繁花錦簇、歡樂喧鬧的演奏氣氛,曲子結束前更加上一段客串樂手Jacinto Joaquin Olivero Gavilan輕快的長笛獨奏。對邱裘而言,舊時代的傷春悲秋已不復見,取而代之的是熱鬧的嘉年華,或許,也昭示了嶄新、積極而更富野心的古巴音樂即將誕生?

第二軌的「You Don’t Know What Love Is」是一首抒情歌謠,不過音樂的開場卻是一段放克節奏,之後才帶入主旋律。邱裘在這裡再度展示了他演奏的實力,彷彿是McCoy Tyner、Erroll Garner和Oscar Peterson的綜合體,在目不暇接的威力演奏之下,處處安排其即興巧思。第三軌的「Los Guiros」是一首帶著浪漫風情的拉丁曲,但在即興演奏方面,邱裘「轉述」了許多知名的旋律,包括曾經「發現」他的美國爵士鋼琴大師--Dave Brubeck--的樂句,不禁令人莞爾。接下來的「Nanu」,邱裘回歸浪漫主義色彩,輕柔的指觸之間帶出動人的旋律,搭配貝斯手Lazaro Alarcon的拉弓伴奏,值得一聽再聽。

整體而言,New Conceptions脫胎於九○年代末期邱裘的節奏實驗,但歷經數年的琢磨和演變,這位音樂大師已不再拘泥舊有的融合形式。在這張專輯中,他不但更積極追索「後咆勃爵士」(post-bop jazz)的演奏概念(例如第五軌的「Solar」,次中音薩克斯風手Irving Luichel Acao Tierra彷彿是紐約爵士俱樂部的當紅炸子雞,表現傑出),在節奏安排及選擇方面,也不只以維護傳統為滿足,而是充滿千變萬化的驚喜。二十一世紀的拉丁爵士何去何從?邱裘在New Conceptions中提供了答案。

透過以上四張邱裘專輯介紹,相信讀者對於這位古巴鋼琴大師的風格,已有初步的認識。只要是聽過他現場演奏的樂迷,都會被那閃耀著鮮豔色澤,「日出江花紅勝火,春來江水綠如藍」的琴音深深吸引。事實上,邱裘的縝密的樂思及感性的演奏總是超越了音樂類型,並非「拉丁爵士」一詞可輕易形容,請千萬不要錯過今年高手如雲的爵士饗宴!

留言

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

歐洲爵士歷史

「ECM式」的音樂?

前衛搖滾與爵士的關係